“于是我決定忘記我決定不見你,我北上北極熊的肚皮是你,我南下南十字的星光是你,我東游北海道的湯泉是你,我西去莫高窟的砂巖是你。”—馮唐 《馮唐詩百首》
從出生到出嫁,26年的光陰,完整卻也零散地灑落在老屋的各個角落。對老屋的情意至深,對老屋中各種老物什的情意也至深。望著老屋,仿佛看到了快樂往事,感受到了喜怒嗔癡。窗欞處、竹席上、紅墻里……甚至是老爸開了好多年、保留了好多年的翻土車?yán),都承載了一家人快樂的回憶。
時間再朝前些,十幾歲的老屋,幾歲的我,十幾歲的大哥,幾歲的二哥,兩歲多的大狗……庭院里,蔥翠欲滴的一撮竹子,開到火紅的石榴花,點點滴滴、青綠青綠的棗芽兒,就連下雨天老屋房頂兩兩三三墜落的雨滴,都成了遙遠(yuǎn)而真實的記憶。開在各種季節(jié)的花,長在各個時令的果,都因老媽是個實用主義的主兒,最終都難逃遷移,命大的存活了,命弱的夭折了。因為竹子的遷移,為此,大哥跟老媽懟了幾次,當(dāng)然,我跟二哥都是賤兮兮的看客。一著,因老爸不支持不反對的態(tài)度,老媽根本不會把十幾歲大哥的話放在眼里;二著不能吃不能喝的,我跟二哥才懶得理會;三著,大哥每逢周末才回家,上學(xué)期間,老媽早已悄悄轉(zhuǎn)移了大哥眼中的固定資產(chǎn),再回來,事實已定,悲晚矣!
那時候,家里主要的財富收入者是老爸。有時候出趟遠(yuǎn)門以物易物,有時候呆在家中賣各種豆子。每逢過年過節(jié),做千張和拉皮是最重要的收入來源,每天都要早早的起床,就連我和二哥都要搬個板凳站在上邊,搗豆腐腦。我記得灶中旺旺的火苗、秋天拾起的枝椏、熱氣騰騰的豆腐腦、冬天紅瓦邊掛起的冰溜溜、門前的小河、夏天蘆葦蕩里摸的大龍蝦、隔壁小弟從他家鉆到我們家的狗洞、春天大曬場上捉迷藏的小伙伴……
時間再朝后些,家中的負(fù)擔(dān)增加,十幾歲的老屋,近不惑之年的老爸、老媽。每逢寒暑假,我、二哥和老媽都圍坐在火爐邊捯飭鋁板;一個月才回家一次,帶了三年咸菜的大哥;開著翻土車掙錢的老爸……盡管生活不易,但仍然其樂融融。那時候最愛下雨天,坐在靠窗的床上,看神話故事、看三毛、看格林童話、看作文選……一坐就是一天。
時間再朝后些,老屋中少了些我們兄妹仨的足跡,多了爺爺、奶奶的影子。步履蹣跚、絮絮叨叨,現(xiàn)在還仿佛能聽見爺爺講的故事、奶奶夜里的私語。
如今,老屋已不復(fù)存在。對我而言,它就像馮唐筆下的情詩:我北上北極熊的肚皮是你,我南下南十字的星光是你,我東游北海道的湯泉是你,我西去莫高窟的砂巖是你。
(制水部 馬娟)